參觀雲南彝族火把節大陸去來
作者/沈徑瞻
八十一年六月下旬接台北市雲南同鄉會轉來雲南省人民政府台灣事務辦公室邀請書,略以:值此一年一度雲南彝州火把節之際,邀請你們於七月十九日至廿五日返鄉觀光旅遊,參觀訪問,請接函後將抵昆日期及航班號告知,以便接機等語。此時已由同鄉會組成十人訪問團,並指定李達人鄉長擔任領隊,訂於七月十九日由台北經香港飛往昆明。
訪問團十人中已有兩位先赴大陸,其餘八人於七月十九日中午抵港後,因前一日香港颱風過境,滯港旅客眾多,機位難求,旅行社事先代為訂妥港龍公司機票,僅勉強取得四張,只好四位先行,我和內人及費春能先生父女在後另行設法。嗣知機位交涉無望,我們又均未辦香港入境簽證,為免夜宿機場,只得匆匆飛往汕頭,不料在汕頭空等兩天,又轉往廈門空等一天,都無法購到直飛昆明的機票,不得已於廿二日凌晨搭機飛往廣州,並於當天下午購獲機票兩張,我和內人先飛昆明,而費君父女則仍須委屈等候翌日的另一班次。
我們在旅途中行蹤不定,無法與省台辦取得連繫,以致空勞省台辦接待人員多次前往昆明機場接機,我們深感抱歉。
火把節的起源
火把節的來龍去脈傳說很多,但都充滿著神話傳奇的色彩,有的說天上大力神與彝族英雄朵阿慈姿摔跤失敗,撒下香灰變成蟲害,人們為撲滅害蟲,便點火去燒,以後就相傳下來。有的說南詔前期皮邏閣火燒松明樓,從來世代相傳,於此日悼念跳海殉夫的節婦白沽。有的說諸葛亮是日擒孟獲。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近年有民族學者考證認為:彝族曾經創制過一種十個月為一年的曆法,火把節就是十月曆的度歲之日,一如漢人的除夕。至於燃點火把的活動,則源於原始的火崇拜。人類從鑽木取火到控制火、保存火、用火把生食變熟,把寒冬變暖,把黑暗變為光明,火是人類發展上一種強大的物質力量,在人們生活中是不可一日或缺的。火把節已成為雲南各民族的共同節日,每逢節日,便村村火把,處處笙歌,各種文化及體育活動更是多姿多采,熱鬧非凡。
楚雄州彝族火把節的盛況
農曆六月廿四日是彝族的火把節,參觀團領隊李達人先生及團員楊德寬先生已先赴楚雄州首府鹿城,參加慶祝會開幕典禮,並觀賞各民族所組團隊表演的歌舞、體操及特技。省台於當晚特派專車一輛送我和內人由昆明趕往鹿城,兩地相隔二百公里,到達時已是夜間九點多鐘,見鹿城處處張燈結綵,焰火燭天,喜氣洋洋,十分熱鬧。四山八寨的漢彝各族群眾,穿著節日盛裝,懷著喜悅心情,湧向街頭,不分男女老幼手拉著手,肩靠著肩,組成無數的舞團,隨著高亢熱烈的舞曲和竹笛葫蘆笙的吹奏,踏歌起舞,盡情歡樂。人們如痴如醉,舞圈如浪、如熱潮,場面的盛大壯觀,情緒的熱烈奔放,任何人都會受到感染。直到雞聲報曉,盡興方休,人群才漸漸散去。
暢遊紫溪山
火把節的第二天,楚雄對台辦招待參觀團去紫溪山遊覽。山距鹿城二十公里,海拔二千五百二公尺。離開省道進入山區的七八公里路段,未舖柏油,顛簸難行,但一路青松蔽日,鳥鳴嚶嚶,環境十分幽靜。此山在明清時代,曾是佛門勝地,有六十六座林,七十七座庵,八十八座寺的傳說。清末僧散寺荒,但景色依舊迷人。山中古木參天,濃陰覆地,並多奇花異草,珍禽異獸,是動植物的天然寶庫。尤其可貴的是有數十株百年以上的大茶花,樹高七、八公尺,花大如碗,紅白相間,每朵九蕊二十三瓣,蔚為奇觀。另有高達數丈的滇藏木蘭及山玉蘭,開花時燦爛奪目,為稀有珍品。山頂一潭澄碧,源頭活水潺潺,與四週黛色互相輝映,構成一幅絕佳畫圖。紫溪山開發為旅遊勝地,將為楚雄州帶來榮景與希望。
大理州白族歡慶火把節
參觀團遊罷紫溪山後,隨即轉往白族自治州首府大理市。此地位於滇緬滇藏公路交匯點,是滇西的交通樞紐,也就是唐代南詔和宋代大理國五百年都邑所在地。境內有巍峨壯麗的蒼山,清澈如鏡的洱海,傲然聳立的崇聖寺三塔和悲悽動人故事發生地的蝴蝶泉,在在說明大理是一個歷史文化及以風花雪月著稱的名城。大理州的火把節盛會,在距州政府十三公里的大理古城舉行,在一處擠滿了人群的廣場上,豎立著一隻兩丈多高的粗圓大火把,正在熊熊燃燒,火把用松木松毛等物包紮而成,內置助燃物,當預先潑撒的松香粉不時冒起光焰熾烈的火團,使得擠在火把下面的人群既興奮又害怕。更多較小的火把,散佈在古城的街巷及農村裡,發著一簇簇耀眼的光芒。廣場正面的戲台上,燈火輝煌,樂聲震耳,美麗盛粒的白族金花姑娘表演著民俗歌舞,婀娜多姿,展現了大理州悠久的歷史及藝術文化和濃郁的民族特色,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參觀大理白族自治州博物館
博物館位於下關洱海南路,是一組獨具民族風俗的仿古建築物。一進大門便是池塘及種滿花草的廣大庭園,在中間位置的是民俗廳,左右兩邊是展覽館、簡報室及辦公室。建築宏偉,造型古樸,體現了白族建築藝術的特色。
展覽館展出大理新石器青銅器文物,有戰國銅鼓、漢代編鐘、石斧、石矛等。南詔展廳及元明清陳列室展出的品類繁多,有塔模、佛像、大里。天神造像、瓷器等,另有張勝溫畫卷一幅,著色鮮明,人物栩栩如生,是館藏的珍品。民俗館展出大理各民族生產生活工藝文物,如大理石飾品器物、木雕家具、扎染布、提花毛毯、沱茶等等。博物館提供了作為瞭解大理的一個重要櫥窗。
大陸的改革開放及積極吸引台資
今年春節以後,大陸普遍掀起改革開放的浪潮,歡迎台胞前往投資,已是中共上下一致推行統戰的政策。我們在雲南期間,所到之處,接觸的人,談話主題不外是積極吸引台資,大力開發經濟。所謂「五年優惠」「十年鼓勵」各種方便措施,不斷推出。據中共官方發表台商在大陸的投資金額,去年為十四億美元,今年預估將達二十六億美元。我國經濟部高階人士亦不否認台商大陸投資已超過四十億美元。這已是一筆龐大的數字,可是台商到大陸投資的熱度並未降低,報載有更多的中大型企業正著手計劃去大陸投資設廠,可以想見對大陸的投資還會不斷增加。反之,在台灣境內的投資意願,則相對減弱,此種趨勢令人憂慮。現台灣兩岸正擴大交流,台商到大陸投資,政府不便公開禁止,亦無法有效遏止資金外流,只有勸告台商審慎進行,並將根留台灣。又投資計劃,須逐案報經主管機關核准生效。因為此一問題關係重大,對台灣來說有正面的好處,也有負面的影響。好的方面試列舉如下:
一、台灣一般勞力密集或所謂的夕陽工業,因生產成本高,其產品已失市場競爭力,瀕臨倒閉,轉移大陸後,對廠房土地及原材料的取得較易,工資水電亦低,可大幅降低生產成本,迅速恢復產品競爭。該等企業因而得以起死回生。
二、台灣兩岸現正擴大交流,大陸對台商前往投資,不斷推出優惠條件,我政府亦先後公佈准許前往投資的行業,台商擁有四十年發展台灣經濟的寶貴經驗,前往投資設廠,駕輕就熟,對協助大陸同胞就業改善生活,重建家園,此正其時。
三、大陸人口眾多,市場廣大,自實施改革開放後,其國民生產總值及工業總產值,均快速成長。年來日本、韓國、香港、新加坡競相投入鉅資,搶佔市場。大陸原是我中華民族孳長生息之地,我台商生經濟自由化的潮流下,亟應放遠視野,前往大陸增設據點,擴大投資,壯大其企業規模,向跨國公司的前景邁進,同時不忘根留台灣,以期進可以攻、退可以守。
至於負面的影響則有:
一、近幾年來台灣地價高漲,工業用地取得不易,勞工短缺,工資偏高,環保條件要求嚴格,致使投資環境漸形惡化。而中國大陸及東南亞各國,則物價較低,勞力充裕,且多優惠條件歡迎台商前往投資,台商在利多的誘引下,企業紛紛出走,資金亦持續外流,據悉單流往中國大陸投資的金額,已超過四十億美元。現台商對大陸的投資熱潮未退,預料投資金額將繼續增加,而台灣境內的投資意願則每下愈況,若出走的企業不留根台灣,誠恐終將導致台灣產業空洞化,其後果將甚為嚴重。此外大量資金外流,已明顯地影響到金融體系儲蓄率的降低以及股市價量的萎縮。
二、大陸台資企業,因獲得廉價的勞力和原料,故其產品成本低、售價廉,又因其產品種類多與台灣產品相類似,致在同一國際市場上與台灣產品惡性競銷而取得優勢。據統計大陸對美貿易,年來成長快速,順差激增,而台灣對美貿易則呈現萎縮現象,此即由於台灣產品原佔有的美國市場,漸為大陸台資企業產品所取代。可知由於台資企業的加入,大陸的外貿實力將日益強大,而對台灣的出口事業,將構成嚴重的威脅。
三、台灣廠商熱衷到大陸投資,但對大陸情況多缺乏深切瞭解,對於投資的安全性亦尚無明確的保障條文,貿然投資,原有風險,加以大陸政治環境變數仍多,兩岸交流談判,進度緩慢,萬一一旦發生變故,則台商在大陸的投資,如何撤離及如何減少損失,似應有萬全的準備。
昆明長春路大拆遷住民成了喪家之犬
我和內人由大理回到昆明的第二天,便偕同弟妹們到護國路青龍巷三號尋根,那裡是內人席家的祖產所在地,原有一幢一百多建坪的木造舊屋,因為長春路的拆遷計劃,已被夷為平地,除了剩下一間半倒的廂房和一根孤立的木柱外;遍處磚石狼藉,慘不忍睹,我們留連片刻,只有唏噓離去。
昆明原是一處守舊安靜的地方,從今年年初被指定為進一步開放的城市後,便加快了舊城改造道路拓寬的步伐,首先選定改造的目標,是長不足一千公尺,寬不滿十公尺的長春路,那裡一向是商賈雲集,沿街兩側擠滿了幾佰家國營、集體、個體店舖,是市民傳統的購物中心。如今據說是為了昆明的大市場、大流通、大商貿的形成,要在這塊四十五畝的土地上營造一座高六層、面積達五萬五千多平方公尺的昆明百貨大樓、及五十多層高的豪華酒店與三十層高的寫字樓各一幢,同時將在長春路以北、報國街以西、興華街以東興建大批現代化的商品高層住宅群。這項大計劃,傳說是與外國商人合作的,全部工程分兩期進行,第一期舊屋拆除限期不足兩個月,已於今年八月初提前完成。第二期舊屋限今年十二月以前拆完,需要拆除的店舖有幾百家,住戶則有幾千家,人數多達萬餘人,他們被迫搬到那兒去呢?當局要他們自行設法倚親靠友,將來在市郊蓋了公寓後再依規定配予居住。並非先蓋好了房子再行拆遷。當拆遷風聲傳出後,個體戶商店就開始虧本甩賣貨物,舖面拆了,飯碗就砸了。其他的人遠離了市區,生活也走上了絕路。孩子們上學,更是怎麼辦呢?總之,大家除了惶恐、憂慮、悲哀和忿怒外;還有就是無奈。
昆明舊城改造後,土地勢將大幅增值,會產生鉅大的商業利潤。這一群被逐出市區的拆遷戶,曾經世代居於斯、長於斯,在這片土地上將來新建起來的大廈和現代住宅出售時,他們還有權過問或分一杯羹嗎?
【本文收錄於《雲南文獻》第22期;民國81年12月25日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