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記遊
作者/石炳銘
自從一九三○年代英國駐印外交官詹姆斯‧西爾頓(James Hilton)寫了一本名為《失去的地平線The Lost Horizon》的書後,書中所提到的「香格里拉」一直就是全球讀者急欲一探究竟的迷境,因為作者把該地形容成是一處人間樂土,是世外桃源。因此自該書問世後,「香格里拉」一詞就成了伊甸園的代名詞。人們只曉得「香格里拉」是藏民居住的地方,一般人也就直覺的認為「香格里拉」就在西藏。事實上藏民族的聚居地,並不限於西藏,今日的青海、四川、雲南等省份,都住有為數不少的藏族。而且都一致保有該族的宗教信仰及生活傳統,絲毫未受外界的影響。
「香格里拉」的謎底,經過四分之三世紀的探索,到一九九七年,終於得到答案,原來它就在雲南省的迪慶藏族自治州,而且就在該州的中甸地區。這是雲南省當局經過多方調查,實地查訪後所得的結論。今年九月中旬,該州藏族歌舞團一行三十九人,應邀前來台灣表演,筆者也親自訪問過率領該團來台的州文化局倪副局長志高先生,他證實書中所寫的香格里拉就是在中甸,既有人證,也有物證。原來「香格里拉」一詞,源自佛經中的「香巴拉」之音轉,原意是指聖地,是美麗和平之地的意思。
迪慶州是高原地帶,海拔五千公尺以上的雪峰,隨處可見,尤其是其中的梅里雪山(又稱太子雪山)更是所有藏民心中的神山,海拔高達六千七百四○公尺,也是迄今為止,尚未為人類征服過的雪山。全境充滿了靜縊之美及壯麗景色,若想像置身其間,應有超塵脫俗的感覺。
詹姆斯‧西爾頓是英國駐印度外交官員,在一九三○年代,與另外兩位同事自印度駕駛輕型飛機飛越喜馬拉雅山駝峰前來中國,不幸在青康藏高原迫降,三個人幸得當地藏胞救起,並給予溫暖的接待,因語言不通,只知當地人稱該地為「香巴拉」。因發音與香格里拉近似,所以就音譯成「香格里拉」了。作者回憶香格里拉是一處人間仙境,人民極為純樸和善。四週雪山環繞,與外界隔絕。他們也不知道出事地點的正確地理位置。多年後雖一心想舊地重遊,但總無法探知正確的地點。作者惆悵之餘,只好憑回憶寫成這本「失去的地平線」一書,光看書名,就會令人產生無限的聯想。
本人於今年五月十七日參加台北的「中華攝影學會」旅遊團前往雲貴地區一遊,有幸得親至迪慶州一償宿願,現將此行所見所聞,擇要追記,以享同好。
五月十七日當天,全團一行自台北經香港到昆明,住宿新落成的綠洲大酒店。這是一家觀光酒店,號稱五星級,不過據我的評估,只能算是三星級。第二天上午,全團參觀位於昆明北郊的世界園藝博覽會,我因為另有私事,致未能隨團前往參觀,殊為可惜。參觀世博園藝會後,全團搭乘雲南航空公司班機逕飛滇西名城大理。進住飯店之前,全團逕奔洱海湖濱碼頭,乘船遊湖,船高三層,同時約可乘載二、三百人左右,是專供遊客遊洱海乘用的汽船。洱海其名其地,已是很多人耳熟能詳的地方,在此不擬再多加贅述,但它給筆者的第一印象並不美好,因為環繞它四週的盡是光禿禿的山脈。只能以醜陋兩字來形容,那裡還有「美」可言。所謂「牡丹還要綠葉配」,失去了綠葉的襯托,徒剩一朵朵的牡丹,豈不大為失色?雖然洱海仍然是碧波蕩漾,但在禿山環繞下,已是風華大減,不無蒼涼之感。
我們住宿的旅館名叫「亞星大飯店」,是當地最好的觀光級飯店,是台資企業。主人是一女性台胞,看起來生意鼎盛,天天客滿,據說是全拜昆明世博會之所賜。飯店設施滿不錯,餐廳內還出售當地名貴藥材浸泡的藥酒,我買了兩瓶專供老年人服用者。回台試服後,效果很好。飯店背蒼山面洱海,週邊空曠,感覺很好。第二天我們參觀大理古城,其實就是過去大家熟知的大理喜州。因為所有民宅都是傳統三合院式建築,家家戶戶都是雕樑畫棟,且保持很好,成了當地深具觀光價值的特點。我們當日參觀的原是一戶豪宅,一連三進,左右各有廂房小院,主要建築都是兩層樓房,除外牆外,全屬木質建構,十分氣派。庭院內另有白族歌舞表演並供應本地點心及茗茶。我抽空向看管房子的老者探聽,才知這就是抗戰時雲南大大有名的富紳袁燮成的宅邸,他的女兒還是我在昆明求學時的同學,人長得很漂亮,在校中風頭很健。我的另外一位同班同學楊琴徽,也是喜州的大戶,我原想到她家故居造訪,但老人告訴我,一年前遭回祿之災而全毀了。實感不勝唏噓!在大理我們乘攬車遊覽了蒼山,攬車直抵山腰,山腰築有步道,景色絕佳,俯瞰大理及洱海,景緻十分秀麗,到此始覺不虛此行。三塔寺、蝴蝶泉,都是遊客必到之處,因塔已傾塌多次,現有者都是重建,嚴格說來已非古蹟,蝴蝶泉,更無足觀。不去也吧。
離開大理,一行直奔長江虎跳峽,一路上大陸導遊不斷向我們宣傳虎跳峽的雄偉氣勢,保證會令人終身難忘,或許是太誇張了,人人心目中都已懷有一幅氣勢磅礡無侖的激流穿峽景象,又憑各人的想像,把這幅景象給予無限的擴大,滿以為會看到心目中那幅驚心動魄的激流。但一旦到了現場,大家都似乎有些失望,因為並不似想象中的那樣壯觀。相反的所見的卻只是一股濁流,如果水是清澈的,大家的感覺自是不同。我們沿途曾多次行經長江兩岸,所見的都是滾滾濁流。我的心情感到十分沉重,因為泥沙濁流已充分說明了上游自然生態已遭嚴重破壞;原來是清澈見底的江水,已遭到嚴重的污染,我深為這育孕著成千上億中國人的母親大河,感到無限的悲哀和委曲。中國人啊,如果你們還不覺醒,不盡快的阻止對沿河生態的肆意破壞,最後大家都會陷入萬劫不復的災難中。
中甸是雲南省藏族自治州的州政府所在地,是一處高原盆地,海拔已逾三千公尺,也是茶馬古道的重要中途站。在明清時代,中甸除冰封季節外,天天都有成千的馬幫在此聚集進行交易,主要商品為雲南的陀茶及藏區的中藥材,當然也少不了一般民生日用品。直到今天,中甸仍是滇藏公路必經之地。
我們全團三十六人,絕大多數都是業餘攝影家,其中年紀最長者已達九四高齡,八十歲以上者也有四人,起初大家都十分擔心這些老人能否適應如此高海拔地帶的氣候,結果大家都能安然度過,雖有一、二人略有不適,但並無大礙。在迪慶州盤遑了七天,其中五晚都住宿在中甸的迪慶州賓館。這是一家現代化的旅館,內部設施都夠水準,晚餐時還有藏族歌舞助興。她(他)們都有一定的藝術造詣,尤其是歌者,不論男女,都音調高亢,音色甚美,這或許是他們為適應稀薄的高原空氣,肺闊量較平地人大所致,所以唱起歌來,人人中氣十足,歌聲宏亮。另外一個特徵,藏民族一般身材都較高大,歌舞團團員更是人人身材修長,婀娜多姿,給觀眾的印象都很好。該州歌舞團曾於今年九月間應邀來台巡迴表演,不幸適逢台灣遭遇百年未見的大地震,除在台北國父紀念館演出的首場未受影響外,其他中南部的演出都受到很大的影響,大家也只好嘆天道無常了!
每年六、七月間,是迪慶州全境百花盛開的季節,尤其是那滿山遍野的各種杜鵑花,更是令人嘆為觀止。這裡的杜鵑花是舖天蓋地的大面積的自然繁殖,這樣高的海拔地帶,許多植物的生長都受到局限,只有杜鵑好像在此找到了最適宜於她生長的環境和土壤。只有到了這個地區,才知道杜鵑花竟有那麼多的不同的品種;有貼地生長的超倭種,有高大如喬木的品種,最希奇的是黃色品種,花朵很大,花型很美,據說全世界只有在英國和中國的迪慶地區才有她的芳蹤。
在迪慶最使我心靈感到震撼的莫過千湖山仰天池的景緻了!這裡海拔已逾四千六百公尺,就在這山之頂,天之涯,竟點綴著一系列的高山湖泊,且週圍盡被滿山遍野的杜鵑花所環繞著,湖水澄澈無比,且面積都不小,湖面上浮現著成對天鵝,構成一幅廣寒仙境。整片大地,看不到人類活動的痕跡,這是一片無人地帶,一切顯得那麼寧靜祥和而美麗,直覺的想到只有神仙才能居此,凡人是不應來干擾的!唯一美中不足之處,是天公不作美,忽而細雨霏霏,時而雲騰霧繞,對那些滿心盼望能獵取無雙美景的攝影喜好者來說,真是太掃興了。除了怨聲外只有嘆聲;怨天公不予人方便;嘆美景不能收入鏡頭!在他們看來,那是再倒楣不過的遭遇了。千里迢迢,目的只為獵取香格里拉美景,如今人已置身其中,但卻無法啓動快門,其受挫之感,真是難以形容萬一。
碧塔海是中甸地最著名的高山湖泊,是藏人心目中的聖湖,面積約十平方公里,也是一處很美的山間湖泊,但因名聲大,遊人就多,破壞了寧靜自然的氣氛。湖中滿是該湖特有的雙唇鯉魚,是世界其他水域所無的。因為藏人視該湖之魚為神魚,所以魚都會長得很大,據說一尾超過十公斤的鯉魚湖中很多,我也看到有大魚自湖中躍起。到碧塔海的最後一段山路,禁行汽車,遊客只能騎馬或步行,好在距離不過五公里左右,步行最為安全便利,平時不曾騎過馬者,初次騎馬較難適應,搞不好會重重的摔一跤。
香格里拉大峽谷,距中甸約百公里,是一處很深的峽谷,兩旁全為筆直的岩石峭壁,中有淙淙流水,十分清澈,峽谷長達三十餘公里,一般遊客不可能走畢全程,只能盡興之所至,走到那裡就算那裡了。峽谷地區已鄰近四川稻城縣,有人販售稻城地區畫冊,我花了一三○元人民幣買了一本,冊中所見稻城風光,十分迷人。但盼有機會前往一遊。
在中甸賓館停宿多日後,全團到德欽縣遊覽,該縣是最僻遠的山區小城鎮,但也有一家縣政府經營的現代化賓館,因為太僻遠,遊客稀少,所供應的餐飲也都不錯,晚餐時同樣有藏族歌舞助興。
遊客到德欽的主要目的在於遙觀梅里雪山,據說天候好時可在拉薩的貝格拉宮頂上看到這座雪峰。這座雪峰在藏人心目中具有極為神聖的地位。主峰高六七四○公尺,藏人稱之為「卡瓦博格峰」,被列為中國藏區八大神山之首。祂被另外十三座雪峰所環繞,景觀十分壯麗。藏人一生中最大心願之一就是到此朝拜。這一雪山群,又稱為太子雪山,著名的美國學者洛克博士直言這座雪山是全球最美的一座,十世班禪曾於一九八九年十月在此雪峰下主持盛大法會。
太子雪山有世界海拔最低冰川,該冰川末端僅海拔二千七百公尺,距瀾滄江面則僅八百公尺。一九八七到一九九六年期間,曾有登山者多次組隊欲攀登主峰,但都無功而返。其中一九八七年的中日聯合登山隊竟全體遭冰川活埋,全隊十七人無一倖免,是世界登山史上最大的悲劇。
這一太子雪山群,也是所謂的三江並流的分水嶺。三江是指金沙江(長江)、瀾滄江、怒江而言,這三條大江都從太子雪山群奔騰而下,筆者一行均曾親睹遠在數千公尺底下的瀾滄江,因為本人自幼生長在千里外的瀾滄江下游,自有特別親切的感受,亟想下到江邊親撫江水,聊慰思鄉之情,只可惜時問不許可,致未能如願。
自德欽返中甸後,我們一行又到了維西縣的白水台遊覽。白水台位於萬山叢中,因水中含有很高的礦物質(鈣)年長日久,所經之處形成層層鍍磁階梯,語其美麗壯觀,遠不及四川北彊之黃龍景區,不過該地卻是東巴文化的發祥地。所謂的東巴文化,也就是今日麗江一帶的納西族文化。是全球唯一到二十世紀末頁的今日,仍保有原始象形文字的民族。前台北故宮博物院副院長李霖燦博士,是台灣唯一東巴文專家,李博士對麗江地區的自然景觀及風土文物極為喜愛,有很多著作介紹當地的事事物物,他原是學繪畫藝術的,抗戰時流亡昆明,以青年人特有的熱情,一心想到麗江地區彩繪大地,為國畫開創新的風格並欲以開山宗師自況,但當他登臨玉龍雪山後,深為雪山之美所震懾,感嘆自然的偉大,自覺無法以人工筆墨描繪其萬一。故毅然將所攜畫具埋藏積雪之下。他的此一埋筆雪山之舉,早成了麗江人津津樂道的美談,當地政府特別頒給他榮譽縣民證藉表對他向世界傳達麗江之美的諸多貢獻之謝忱。
遊罷香格里拉,回頭到麗江遊覽,途經長江第一灣的石鼓鎮,導遊一再介紹共軍當年如何勇渡金沙江的事蹟,庶不知我們這些來自台灣的遊客,對這類事蹟完全不感興趣,對中共來說,自然有理由感到驕傲、自豪,但對像我這樣的一些國軍老兵而言,卻是有全然相反的感受。想起中共當年什麼鎮壓反革命運動,什麼三反、五反、三面紅旗、土法煉鋼、文化大革命…那種哀鴻遍野,人命如草蚧,人權橫遭踐踏的種種變故,哪一件不是血淋淋的悲劇?其殘暴野蠻五千年歷史何曾有過?難道中國人已完全喪失了自省的能力?對這些創痛巨深的歷史教訓竟不能捫心自問一下嗎?殺人盈野,還有何榮耀可言?
一行在江邊伏龍鎮用午餐,我和妻屈美蘭及友人王經三人,脫離大夥人馬,單獨找了一家小餐館,特別購買了新自江中撈取的江魚三條,烹而食之,味美無比。我說到長江邊不食長江魚,豈非白來一趟?價格十分便宜,三個人都感到不虛此行。
所謂長江第一灣,是因為江水到此有一個大轉折而得名。原來長江、瀾滄江及怒江都發源於西藏,都是由北向南流,唯獨長江到了石鼓鎮,遇到了玉龍雪山山脈的攔阻突然作了近九十度的大轉彎,原本向南的流向,急轉而東,最後經四川、兩湖、江西、安徽、江蘇到上海而注入東海。幸有這個大轉折,使得長江形成了中國最有經濟價值的河流,它不只滋潤了千百萬畝的廣大農地,是所謂江南魚米之鄉的母河,它同時也是中國最重要的航運水道,因此它是中國最大的財富來源。筆者一行,這趟滇西北之遊,曾多次跨過長江,所見的江水,都是泥沙水,看起來含泥沙量很高,這都是沿江兩岸過度開發的後果。大陸的有關學者專家,一再提出警告,說長江已日愈黃河化,如不速謀挽救,它將變成一條災難之河。
離開長江第一灣,車一直向上攀爬,傍晚前抵達麗江。住宿一家新落成的觀光飯店,設施較稍前所住宿之賓館更好。當天下午遊覽了黑龍潭公園,園景很美,龍潭潭水清徹,園內環境維護得很清潔,只可惜公園入口處顯得較髒亂,給人的第一印象欠佳。
第二天遊覽玉龍山雲杉坪。乘電纜車至半山腰,終點即為雲杉坪。過去麗江的納西族青年男女,有自殺殉情的傳統,殉情的地點就在雲杉坪。熱戀中的男女,不論什麼族群,自古都有雙雙殉情者,不足為奇。但納西族的青年男女戀人,殉情卻成了族中的傳統,實為古今中外所罕見。據說有一些納西族村,因殉情者眾,村中竟然找不到青年男女,只剩下一些老人在嘆息。何以納西族人有這樣的殉情傳統呢?原因有二:一是宗教信仰的問題,納西族人一致認為在玉龍雪山殉情,是人生最好的歸宿,身後雙雙會升入天堂,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男女戀人會永浴愛河。另一個原因則是爭取婚姻自主權。原來一般人多誤以為納西族是婚姻很開放的少數民族,實際並非如此,納西族青年男女儘管有戀愛的自由,但論及婚嫁,仍須父母首肯。一旦婚姻受阻,男女雙方就會相約到雲杉坪殉情。在我們看來他(她)們未免太輕視生命了,但就他(她)們而言,愛情才是最神聖的,值得以身相殉。這種愛情至上的人生觀,在世界各民族中似乎少見。
麗江古城又叫「四方城」,因保有純正的納西族建築傳統,家家戶戶都是雕樑畫棟,不論屋宇上的繪畫或雕刻都很精美,而且維護良好,因此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登錄為人類共同遺產,街頭並立有紀念碑,以誌其事。古城中有多條清澈溪流,處處垂楊拂岸,並不時有凸橋浮現。街道都是石板舖成,且清潔維護良好。緊鄰古城的是新市區,街道廣闊,兩旁都是現代化建築。一家名為官棧的大型飯店,據說是全雲南省唯一獲中央主管單位核定的五星級飯店。筆者偕內子等多人曾入內消費,也藉機欣賞了當地著名的洞經古樂隊的演奏。所奏的古樂,據考證是唐宋以降的中國中原古樂,也是全中國境內唯一保存下來的千年古樂。該地洞經樂隊的演奏家們曾於今年到台灣獻藝,引起知音者的無限讚賞。
麗江確是一處十分可愛的地方,它剛好位於玉龍雪山山麓,風光秀麗,氣候良好,人文遺產又十分豐富,既有自然之美,也富古樸純良的氣質;有千年不變的傳統建築,也具現代化的各種便利,筆者認為是全亞洲最具吸引力的中小型城鎮。但如過份開發,引入太多觀光客,必然會帶來環境的破壞及污染,而這正是許多開發中國家取捨兩難的困境。
「三疊水」是麗江傳統宴席的特色。正統的「三疊水」據說上桌的菜式有八、九十道之多,舉凡你想得到或想不到的佳餚美饌,一應俱全。因為菜式太多,任何人都無法一次吃完,因此通常是分多日食完。為應當今客觀現實的需要,已將菜式縮減至三十道左右,以便一餐用畢。但仍然過多,每餐完畢,剩下的菜餚還是很多,有暴殄天物之感。傳統上中國人的宴席總是太豐盛,往往只能消耗掉約百分之五十,其餘都當作廚餘丟棄了。筆者每參加一次宴會,總覺得有一種罪惡感;因為今天世界上三餐難繼的人實在太多了,人們怎可昧著良心去浪費食物呢?
離開麗江,已結束雲南行程,五月二十九日全團在麗江搭乘雲南航空飛機經昆明轉機至貴陽,當天住宿在假日飯店,這是國際連鎖飯店,但語其規模設備,只能算是三星級。和其他大陸城市一樣,貴陽正迅速邁向現代化,十層以上高樓處處可見,筆者趁早起空檔,到附近菜市場巡禮一番,見所販售的各種蔬菜,品質都不好,而且種類也很少,比起昆明來實在遜色太多,這或許是受到當地可耕地太少且土壤太貧瘠的限制所致。
第二天全團乘汽車到遠近馳名的黃果樹瀑布遊覽,其下有人工築成的棧道通行,穿行其間尤具驚心動魄之感。由瀑布傾瀉下來的水,形成一條湍急的大河,十餘公里範圍內,儘是怪石磷磷、驚濤駭浪,到處都是轟轟隆隆的激流。因為所經之地,全屬岩石山,洞穴多,水流會突然消失,在不遠處的下游又見洶湧而出。沿途處處都是天然石橋,行走其間既新鮮又刺激,比諸剛走過的大瀑布本體更覺驚奇有趣。這樣的自然景觀應是天下僅有吧!
第三天一行到紅楓湖觀光。這是一個大型人工湖,湖中小島棋布,滿水位時景觀應是更佳,我們去時水位頗低,湖邊築有碼頭,有中小型遊艇數十艘,我們乘坐的那艘,據說接待過江澤民。湖的對岸是當地少數民族的聚落,築有造形獨特的樓橋,形制很美,在他處從未見過。午餐在湖畔觀光餐廳,菜餚很合我胃口,尤其所供應的湖魚,烹調得特別味美,至今思來仍覺回味無窮。我們也參觀了苗家寨,欣賞了苗族歌舞,但已沾染太多的觀光色彩,似乎已失去原貌。
甲秀樓是貴陽市的名勝,樓上設櫃賣茶並即席示範茶藝,但在台灣客眼中看來,他們表現的茶藝並不及格,真正的茶藝他們應來台灣學習。茶藝在日本稱茶道,原來是中國國粹,日本人則予發揚光大,有其十分考究的沖飲過程。隨著台灣經濟日趨富裕,茶藝之道,在台灣也日益受到重視。宜興紫砂陶茶壺,更是受到茶藝界的專寵,一件名家作品的茶壺,往往叫價百萬元。茶藝館也一時變成了流行的時尚行業,而且收費都相當昂貴,遠非先前因陋就簡的茶館所能比擬。
在貴陽我們也參觀了當地最大的佛寺,寺內立有石碑,記載該寺曾獲台灣佛教界某位高僧的資助始得重建。在大陸處處可見到台灣同胞的足跡,兩岸人民本是同根生,只因政治的原故,造成了壁壘分明的敵對陣營,至二十世紀尾聲的今日,尚未見緩解跡象。若論是非,政治是永遠沒有是非的,誰力量大,似乎誰就有理。但若要讓人口服心服,光憑政權在手是不行的。因為天下真理只有一個,普世價值也只有一個標準。我們小老百姓唯一的希望就是兩岸要息爭;要互相忍讓;要使國家民族永享幸福及自由。
【本文收錄於《雲南文獻》第29期;民國88年12月25日出版】